如果他什么也没有,你还会爱他吗?
不会!我回答同事这个问题的声音很大,于是站在8楼楼梯口的蟹壳默默的走掉了,我用眼睛的余光看着他离开,然后翻开档案本开始准备整理今天的会议记录。
两天前,蟹壳走到我的面前,他的一脸疲倦写在脸上,他问我,倦倦,我的创业计划泡汤了,我可不可以窝在你身边吃两天软饭?我亲了亲他的额头,然后又抱了抱他,我说好,随时欢迎你来。
那个下午,我第一次下厨,笨手笨脚的做了四个菜,他像饿极了的样子,一口气吃了很多很多。吃完了他就去睡,睡在沙发上,像个猪,发出均匀的呼吸。我走过去,把他盖在身上的毯子扯掉了,他仍然没有醒过来,然后我去上班,他什么时候醒来,我不知道。
他的名字很不好听,叫元小伟。他在我面前总是一副很坚强很 用功的样子,可他不是圣人,我知道他也有他最柔软的一面,那个瞬间我想起了蟹壳,从那时候起我就一直这么叫他。当我们有一点点闲钱的时候,我很闹腾的糟蹋 了很多小螃蟹。每只蒸熟了的小螃蟹我只吃最精华的那一部分,他替我扫尾,在我蜷在沙发上睡过一觉的时候,他还在津津有味的啃食螃蟹的腿,把那些翻转过来的 蟹壳还在桌子上晃动着,有一点点的不安分。我眯起眼睛看着看着就笑了。
可是现在,他要吃软饭了,我没有拒绝他。却借着同事的口,用另一种方式对他说了NO。
二、蟹壳先生贱死了
蟹壳有三天没有来找我。看起来有点不可思议。
三天后,他出现的时候依然垂头丧气。理所当然,辞去小公务员的职务兴冲冲的做点自己的小事业,习惯坐 办公室读书看报的人怎么可能那么快就转换角色天天上门推销自己的新产品?他回来以后,我没有问他这三天去了哪里,好在菜市场还有鲜活的螃蟹出售,和以前一 样,我买了一堆,洗干净以后,就把他们丢到电饭锅的蒸屉上蒸来蒸去。熟透了后我把它们伶到大盘子里,摆在他的面前。这一次我没有先动手,我们以一种奇怪的 姿势坐着,看着那盘子从热气腾腾到最后凉到彻底。
然后蟹壳哭了,我看着他哭。
他说我不习惯你对我这么好,是不是好这一次后你就跑掉。
我可以盛气凌人,我可以欺负他压迫他,可他很容易就非议我对他的好,我的蟹壳先生他真是贱啊。贱死了,贱得没法子再贱了。我说随你怎么想,这盘螃蟹你给我吃干净了。
我用了命令的语气,蟹壳也开始听话了,他闷下头来吃,揭开大大的背壳,可以看到最美味的部分,他的声音听着很让人心酸,他挑一点,放在嘴里,含了半天,然后他说,原来蟹黄的味道这么美味。
我看不下去了,也管不了他了,我得去闺蜜小艾家窝一宿。
三、你是我眼里的潜力股
蟹壳出先在我的面前的时候,吓了我一跳。
我没有想到他会在小区这么偏僻的角落找到我。我还没有开口,他先说话了,我看你一晚上没有回来,我很担心你。他的眼睛是红的,很像找了一夜的样子。
我饿了,我说。然后他默默的跟着我去吃早点的地方。我吃了很多包子,他却连碗粥也不喝。我盯了他一眼,他忙不迭的说,蟹黄很营养,我不饿。
我真想伸条腿过去,把他踹翻在地。
你怎么会在那儿?为什么不回去?他问我。
我没有回答他。昨天我赶到小艾家的时候,他男友正好过来,我不方便打扰,于是找了个地方,一路等到天亮,将醒未醒的时候,蟹壳出现了。那么黑的地方,居然我一点也不怕,我也一点没有想他,我讲出来他一定会很悲伤。
我说对不起,我不是一粒米就能乐半年的小蚂蚁。我有很大很大的野心,想过一种很完美很完美的日子,曾有一段时间,我那么坚定的认为你就是我眼中的潜力股。
我只是在说"曾有一段日子",他就全明白了。于是蟹壳不说话了。
我多阴暗啊。
四、定价太高
蟹壳很快就搬离了那间小屋子。这结果,只是预料中的其中一种。
他走的时候已经不难过了,不像以前那么柔弱,他只是说,我恨你.
是啊,我嫌贫爱富,心理阴暗,理应只能得到他的恨。可我还是脸皮很厚的去问他,你没有钱怎么过下去呢?他仰着头,说,天不亡我,居然卡里还有3000块!我说我知道了,你滚吧。
然后,他就真的滚了。
两个月后,我收到前台给我的七张银行帐单,他套空了他所有的信用卡,一共9万块.我不知道他在干什么。念了几年书,毫无社会经验,他又能做什么呢?我百度他一个很少用的qq号码,百度出了他的小广告——信用卡套现,手续费百分之五;长期养卡,手续费百分之四…….
我给他打电话。我说你这个混蛋定价也太贵了,现在的行情普遍比你便宜一个点。
他一拍脑壳,我听到清晰的'啪'的一声响,然后就是恍然大悟的神情,Kao,怪不得没什么生意!
做两个月就收吧,银行查的紧。
你是在担心我吗?
我默默的挂了电话。
五、亡命黑道的狗男女
看的出来,蟹壳很勤奋,因为每个月帐单上的欠款越来越少。只不过四个月的时间,他便还清了原来做本金的9万块.
可我依然担心他。小艾说,倦倦你翻来覆去的折腾什么呢?
折腾什么?我也不太清楚。看我说不出话的样子,小艾又说,如果我是蟹壳,我赚了钱就会大把大把的撒在你的面前,看你弯腰捡钱的样子一定很解气。
我想,以蟹壳的脾气他会这么做的。
我查了很多资料,我知道蟹壳现在的小生意是法律的盲区,最多只是POS机被没收。蟹壳给我打电话,他说倦倦,我很听你的话做两个月就收手。可是现在正是赚钱的时候……
下面的话他不说我也知道。我豪气干云地对他拍了胸脯,没事,你先干着,我提你把风。
蟹壳说,好!
我们真像一对亡命黑道的狗男女啊。
六、不要留我一个人
蟹壳的POS机被没收了。他站在我公司楼下等我,见到我面就说,怎么办,我的事业又砸了。然后他撅着嘴在那里生闷气。我悲天悯人,我说,银行真是过分啊。
不是的。他打断我。银行也要赚手续费的嘛,可是银联那帮人要求的太严了,银行也得做做样子嘛,于是,我不幸了……
听到他的话,我不知道是要笑还是该哭。我逆着光望着他,他总是学不会去苛责别人,他甚至还很开心的说,银行没有罚钱哦,一分钱都没有罚!隔好长时间,他的兴奋劲还没有过去,他滔滔不绝,最后,他停了下来,深吸一口气,倦倦,我存了一小笔钱,我想我有勇气来说"我们"了。
我走过去抱紧了他。我在他的肩头声音哽咽,我说蟹壳,我真的不是在意你能不能有什么存款。他说,我知道。
在他冷静下来的时候,他去工行查了一下账,那3000块钱的转帐人,写着我的名字,那天他仿佛明白了什么,他不记恨了。他觉得最重要的事,就是想办法弄点钱,过日子。
我的蟹壳先生,我的亲爱的,我只是不能悲伤的坐在你的身旁陪你一起悲伤。人生可以失败很多次,但是仍要保持一颗不死之心。我只是一家小公司的小秘书,我没有那么大的力量罩着我的蟹壳先生。你沉闷着说要吃软饭的时候,你身旁的倦倦真的开始倦了。她试着用很多方式唤醒你,试着让自己不那么拖累你,就算被误解,也觉得无所谓。
想想又何尝不是如此呢?当你还是个穷学生的时候,我义无返顾的跟着你;当你赚着钱的时候,我会吆喝的欢一点儿,让我们过一点小腐败的日子;当你遭遇低谷的时候,我只是希望,你带着我一起迈过受苦的那道槛。
不要留我一个人,站在路边我怕冷。
所幸,他懂了。
